疲累的一天过去了,今晚或许可以睡个好觉。趁还没睡,母校,请你听我说说话吧。昨晚失眠,好像跟你说了好多话,却又好似只开了个头。恐怕还是得写下来才说得明白。
毕业后,我留汉一年多,算起来,真正离开你的日子是四年。今年,最有意念要回来看看你。
说是要看你,其实我骗不了你,你知道,我是想看看我自己。
也许真应了古人说的”三十而立”,三十是男人必须要过的一道坎。想不想立,能不能立,都挡不住这重考验的来临。
母校,你可能以为我算早了年龄,但是没有。我母亲告诉过我,当年入户口的时候,他们故意把我的年龄报小了一岁。不怕你笑话,在我们那里的农村,这种不实报并不罕见,至于原因我却忘了。
我长期自欺欺人地想,我是八零尾,所以有些晚熟、未熟的地方,都能合理解释。
现在看来,该响的铃声还是会如期响起。而且,响铃声可能还要更嘹亮些。
最近,失眠的次数多了,我审视自己的角度也多了。比如睡姿。刚入学那会,我是蜷缩着睡,后来,你应该看见了,我逐渐发展成趴着睡。
每次失眠,这种睡姿就成了一种痛苦折磨。
手脚酸麻,心脏压抑,呼吸气堵,辗转反侧,然后再来一个周期。真不敢相信,以前我怎么会那般睡得安稳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启示了吧,舒适区该换了。对吧,母校?
这次回来,看见了很多新气象。万林艺术博物馆、卓尔体育馆、当代楼,以及信息学部的图书馆,这些新建筑拔地而起,异常夺目。百年老校换上了年轻的面孔。
最不可思议的是,鲲鹏广场上的樱花树竟然散开着几朵花,挑战了我对于季节的认知。秋天的樱花,偏让我们见了,这是不是母校您要我来参化的谜题啊?
樱花虽然是异族之花,但现在外人提及武大,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它。向他人介绍武大,樱花成了首选,通俗而有效。
校园的山水养成樱花,樱花的名声也反向参与塑造学校的气质。
我其实挺羡慕这些樱花学长/学姐,他们的根就一直扎在这片土地,学业结束了也不用离开。一年又一年,读完了本科,又读完了研究生,还读完了博士,现在是留校任教了。
还有那满园的桂花,香浓纯郁的不像样子,只懂得引人沉醉,完全不管象牙塔外的纷纷扰扰。可羡啊。
不知不觉,我工作五年了。母校啊,时间在初回首时,似乎都显得极短暂。记忆是对时间的压缩,而话语又是对记忆的压缩,所以如今跟你说话,就像刚被外来游客打断,然后又重新接上话一样。
可是,翻查记忆,每年发生的事拼接成串,又证明着这五年的真实。
五年来,校园里的法国梧桐树更高了,树干又壮了一圈,再相见,我有些胆怯。因为我就像一棵枯瘦的梅树,还只是当年的样子。
最近,某档节目出了一道题目,说“毕业后混得normal,要不要去同学会”。normal的我自问能带上自尊过去,但对我来说,真正的问题是,为何我要是normal的那个呢?
母校啊,或许你会宽容地说,“孩子,你并不normal”。我信,因为很多年前,也有人这么说过。
我有时候也这么对自己说。但每次拿来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是旧的,如果它们每次都管用,那跟《盗梦空间》里旋转不会停的陀螺有啥区别?
母校啊,有时候我会幻想,如果让我变回刚入校门的时候,我要做这做那,要这个时候做这件事,要那个时候做那件事,要这样做这件事,要那样做那件事。
若真有这样的机会,或许是会有一些不同。然而,一生的变数太多了,而欲望又是那么难以填满,幻想改变过去,不如实实在在地过好现在。
这次回校,我想再看看这里的山水花木,看看年久的老建筑和弯弯曲曲的道路,闻闻桂花香,吹吹珞珈风,离开道路走进草地里。
心愿完成了。也到离别的时候了。
母校,下次的归期,不知要到何时。
最后,想跟你说的是,我想明白了一件事。我做不了高大的法国梧桐,但是苦梅花也有自己开花的时节,就算是错过了季节,也有那几树樱花,终于等到这秋高气爽的时候会绽放。